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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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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長到十六歲都一直被精心呵護的姑娘, 突然在一天之間, 被扔進了地獄。

在旅途中剛剛遇上不法分子綁架的時候,霍冉還在心裏不斷的安危自己, 沒事的,一定會有警察來救他們。

畢竟在這個法制社會, 霍冉從來沒有想過,有關那些刀光劍影, 傷及人命的事情。

也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。

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能像電影裏那樣,經過一場艱險的打鬥和抗爭,然後平安得到解救。

所以她等待,祈禱, 給自己填滿無數的勇氣, 然後滿懷期待。

可她那個時候才真的見識到了, 原來在人世間, 人心是如此險惡的一樣東西。

那些不擇手段的,像毒蛇一樣可怕的人。

爸媽是為了保護她, 為了讓她好好的活下去, 被他們折磨的沒了命。

爸媽沒能等來救援的人, 但讓她等來了。

男人像天神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,抱住她, 然後告訴她:“你安全了。”

那一刻再次崩潰的一塌糊塗。

後來來到姜家, 他們送她讀書,供她讀書,還把她當成一個小公主一樣, 對她特別特別好。

這樣的細心呵護,就是為了能夠讓她好好的生活,抹平心中的傷痕。

霍冉都知道。

可她的心理出現了問題。

每天晚上都做噩夢,睡不安穩,醒來滿頭大汗,難以抑制的失落和孤獨,還有蔓延在心裏無止境的懼怕和後悔。

那段日子的拘禁,給她留下的陰影太大了,每次在記憶裏再走一遍,都是對她的一次淩遲。

而且她還在想,如果不是因為她,那爸爸媽媽是不是都能好好的活下去。

他們是兩條命,而她是一條命,她覺得更應該讓他們活著。

她是個罪人,她到現在還活得那麽好。

當她控制不住的時候,選擇了去看醫生。

因為她還想好好的生活,她更不想讓叔叔阿姨為她擔心。

為了她,他們操心的已經夠多了。

不要再給他們添麻煩。

她很積極的配合治療,一年又一年,控制著自己的情況越來越好。

而昨天一夜之間,她的情況好像就加重了。

可這次的情況走到最後,卻和以前不一樣,在她經歷過最黑暗最痛苦的時候,有人在身邊一直保護著她。

霍冉感覺身上有點熱,她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正落在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裏。

是熟悉的味道。

身上有汗漬,黏黏的,讓霍冉覺得不太舒服,她還只動了一下,頭頂就傳來男人疲怠的聲音。

“醒了?”

一只手搭在霍冉的額頭上,用手背探了探她的溫度,確定下來,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
還好已經退燒了。

昨晚只有抱著她才好一點,一放手就不行,沒辦法,姜堯川就這麽抱了她一晚上。

稍微有點動靜他都註意著,一晚上醒醒睡睡,他基本是沒怎麽休息的。

可她燒退了還是讓他放了點心下來。

霍冉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是解開的,身上只穿著一件內衣,就這麽被他抱在懷裏。

她有點記不清昨晚發生什麽了。

霍冉下意識的往回縮,觸碰到男人的身體,有些怯怯的。

“對、對不起。”

在生了病之後,她骨子裏的就是敏感和自卑。

只不過在這五年裏,她待人處事,都盡量的讓自己陽光開朗,變成一個活潑的,討人喜的姑娘。

畢竟那是十六歲以前的她。

十六歲之後,她處於兩個極端。

情緒一旦波動,內心的敏感就壓制不住,一股腦的全部冒了出來。

她要往回縮,姜堯川也只能把她放開。

“我、我馬上回自己房間。”她看見自己又睡在姜堯川的房間,馬上就起身,要回去。

姜堯川拉住她的手,淡然道:“霍冉,你敢走試試。”

霍冉動作一頓,有些嚇到了。

她回頭,楞楞看著姜堯川。

“霍冉,你現在敢逃的話,我肯定把你綁在這裏,你信不信。”

姜堯川語氣淡淡,擡眼看著她,然後點了下頭,朝她伸出手。

“聽我的話,回來。”

剛剛那瞬間驚慌失措的,想要連他也逃離的霍冉,大概就是“發病”的後遺癥。

那天專家所提到的。

極力掩埋和逃避的情緒,再次出現了。

“昨天晚上你發燒了,不肯去醫院,所以我給你吃了退燒藥。”

姜堯川頓了頓,看了眼旁邊還來不及收的水盆和毛巾,繼續道:“順便用毛巾給你擦洗降溫。”

他都一一和她解釋清楚了。

“現在感覺怎麽樣?還難受嗎?”姜堯川擔心的詢問她。

霍冉怯怯的搖頭。

她不知道難不難受,就是現在頭腦有點糊塗,想問題也想不明白,就只能機械的搖頭點頭了。

“那現在去洗個澡,然後吃早飯。”姜堯川本來還想說,吃完早飯之後帶她去醫院。

昨晚突然發燒的事,他還是不放心。

可想想,還是等下征求下霍冉的意見再說。

姜堯川起身,幫霍冉去找衣服,全都準備好了給她。

衣服遞到她手上的時候,碰到她的手指,霍冉激靈一下的往後躲,像碰到什麽不該的東西一樣,避的遠遠的。

然後轉身要進浴室。

“霍冉。”姜堯川喊住了她。

“那天晚上我沒有回答你。”他上前兩步,拉她的手,緊緊握住,不讓霍冉能夠掙脫。

“但你不要害怕,無論發生什麽,我都會在你的身邊,會一直保護你。”

“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準備好,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,我可以等。”

姜堯川握著她的手,到自己唇邊,俯身一吻,停留片刻。

這短短的幾秒,卻摻雜了無數的情緒,有千言萬語,也盡數化去。

然後他繼續握住她的手,沒有放開。

“但你不準任性,還有,如果你敢再這麽躲我……那我肯定不放過你。”

姜堯川看著她的眼睛,用一種軍人宣誓的語氣,無比虔誠。

“霍冉,我會愛你。”

有一個那樣明媚的姑娘,在五年前就走進了他的心裏,開出心上最絢爛的花朵。

她傻傻的等了他五年。

明明自己陷在黑暗裏,卻努力要做一束陽光,照進他的生活。

他很心疼。

在以前的日子裏,沒能好好的保護她,那在這之後的一輩子,他希望能用自己的臂彎為她鑄造永遠的港灣。

霍冉瞳仁縮了縮,躲開姜堯川的目光,心順著跳了起來,越來越快。

她眨了下眼睛,卻沒說話。

陶敏年和姜海燁這邊很容易就糊弄過去。

陶敏年只以為兩個人是在培養感情,又偷偷摸摸不想讓他們兩個知道,於是就幹脆當一對“眼瞎”的父母。

今天早上把早餐準備好之後,還特地很早的出門,為他們留空間。

姜堯川端著早餐上樓,都準備好之後,正好霍冉也從浴室出來了。

早餐就是平常都吃著的,牛奶剛熱好,溫度適中。

兩人各一份,擺在小幾上了。

霍冉低頭慢慢的吃,全程動作機械又緩慢,一言不發,陷入了無比的寂靜當中。

“發生什麽事了?”姜堯川兩口就吃完了,擡頭看了霍冉一會兒,開口問她。

霍冉動作一頓。

她神色在片刻間凝住,手上握著杯子,都微不可聞的抖了一下。

好一會兒之後,她開口,聲音虛弱,卻無比沈重:“昨天看到新聞,新致村玄塘小學的一名老師,自殺了。”

“這是我之前在警局跟的案子,大半的材料是我整理的,我——”

昨天霍冉反反覆覆的翻著新聞,看著那幾行字,和僅有的一張圖片,無比的懊惱和後悔。

她身為一名新聞工作者,在沒有求證事實,得到確切結果之前,就擅自寫了這樣的報道。

也是她的間接促使,讓這樣的報道出現在了大眾的視野裏。

不該是這樣的。

她當一名記者的初心,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,為了能夠盡上自己一點綿薄的力量。

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成為拿著筆的劊子手,沾了別人的鮮血,踩在人生命上!

那是一條活生生的命!

所以霍冉的情緒波動才會如此之大。

那一刻真的整個世界就黑暗了,腦海裏閃過新聞裏那些話,一遍又一遍,完全揮之不去。

對自己的認知也崩塌了。

她沒有成為一個正義向上的人,反而成為了一個害別人性命的魔鬼。

她不喜歡這樣的她。

甚至於是討厭。

姜堯川一邊聽她說,拿出手機來,開始搜索有關的新聞。

一條條滑下去,姜堯川看著,突然問道:“他是自殺,但死了嗎?”

霍冉剛要點頭,但接著一楞,突然間反應過來什麽。

報道中確實只提到了自殺,因為是在小地方,更進一步的消息,還沒有被傳出來。

當中沒有任何一個字眼說,他有沒有死。

或許還活著呢。

霍冉想到這,突然看到了一絲希望。

“如果覺得做錯了事情,就應該盡力去彌補,之前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報道出來,那之後還可以,還有機會。”

姜堯川合上手機,說完這一段話之後,看著她說:“霍冉,你可以的。”

“等一下,我聯系一下臺裏。”霍冉一著急,扔下早餐也不吃了,拿出手機來,就開始編輯信息。

她就好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姜堯川看著桌上剩一半的早餐,無奈搖搖頭,問她道:“吃飽了?”

霍冉沒空回答,就只是點頭。

要是放在以前,他肯定要她全吃完,可是現在姜堯川看著她,想起她昨晚那個樣子,突然想這可有點惹不起。

於是他去收拾東西,也沒再說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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